第 58 章

翌日，皇城門口，李錦整頓好車馬，最後望了一眼面前巍峨高聳的皇城大門，便毅然決然地出發了。

親王啟程前往封地，皇帝卻沒有露面，一時之間流言四起：李晏李錦兄弟二人已經徹底分道揚鑣了。

雖說自古皇室手足相殘之事數不勝數，但李晏和李錦恐怕還是第一對還沒打起來便已經相看兩厭的兄弟了。若是日後戰場上兵戈相見，那將會是一場多麽精妙絕倫的好戲啊。

李晏實在不勝酒力，他渾渾噩噩地直睡到日上三竿，一個夢接著一個夢，全是與李錦有關，亂糟糟一片，所以待他猛然睜眼醒來時，一時之間竟不知今夕何夕。

宿醉後的頭痛緊隨而來，李晏揉著太陽穴，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裏衣便下了床，王公公見了連忙扶著他坐到椅子上，給他倒了一杯水。

日頭高照，不用想也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。

“王旭，你怎麽不叫朕？”李晏皺著眉，有些微慍。

“陛下息怒啊。”王公公嚇得連忙跪在地上，“昨夜是小王爺送您回來的，是他吩咐老奴莫要吵醒陛下。”

“你就這麽聽他的話。”見是李錦吩咐的，李晏的怒氣當即便消了一半。

“老奴也說了，陛下特意叮囑過一定要親自送王爺出城，但王爺說聽他的便好，陛下不會怪罪老奴。”

“行了，朕知道了。”李晏嘆了口氣，“你先出去吧，朕想一個人待一會。”

王公公走後，李晏又重新躺了下來，他頭疼得厲害，想在睡一會兒，半夢半醒間，昨晚的事如潮水一般重新湧上心頭。

李晏當時雖然躺在李錦的懷裏一動不動，但其實他並沒有睡著，昏昏沈沈之間，李錦附在他耳邊說的話，他聽得一清二楚。

“晏哥哥，你一向都是口是心非，當年明明不想我走的，為什麽要那麽嘴硬呢？你都不記得了吧，當時你喝的爛醉，抱著我就不放手，還說什麽不想我離開，你啊，真是的……對我坦誠相見一點就這麽難嗎？雖然當時我離開也的確是為了你，但只要你開口，我就絕不會走。”

“不過也是，我又有什麽資格說你呢？我也不過是一個軟弱無能的人罷了，心底裏有些話，也只敢對著現在的你說了。”

“晏哥哥，我說過我的酒量一向很好，所以你新婚那晚，我是故意拉你出來的，只是單純的因為我不想讓別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，還有這半年來我生病……其實你應該猜到過，我都是裝的，而這麽做也只是因為我想無所顧忌地待在你身邊，和你在一起，想著……我們能有比兄弟之間更親近的關系。”

“可我到底還是太懦弱了，即便有些事我們已經心知肚明，卻誰也不敢先邁出第一步，捅破這層窗紙。可現在不一樣啦，現在你睡著了，也聽不見我說話，我就可以鼓足勇氣對你說……”

“晏哥哥，你就是我的心上人。”

……

李晏心臟狂跳，臉也開始發燙。

醉酒時的他聽到這些話沒什麽感覺，但現在回想起來怎麽這麽……

也是，他早該想到李錦是在騙他的，無論是之前的新婚夜還是後來的生病，李錦全是裝的，別的不說，只單說李錦對他的稱呼，他就該想到的。

李錦一向都是在無人時才叫他晏哥哥，而對外都喚他皇兄，倘若新婚之夜他當真喝得爛醉如泥，是不可能還分得清兩個稱呼的，而且後來生病時也是，盡管李錦有時口無遮攔會在外人面前叫他娘子，但卻從未當著眾人的面叫過他晏哥哥，如果他真的神志失常，是絕對不可能區分清兩個稱呼的。

所以說當時紀然早就知道了李錦是在裝病，所以才叫他寬心的。

他怎麽會這麽傻，當著裝病的李錦，把自己的心裏話全都說出來了呢？

不過這也是一種欺騙吧。

他欺騙自己，眼前的李錦只是一個與他萍水相逢的人，所以他才能將淤積在心頭多年的情感發洩出來，而意外的是，他付出的感情也的確有了回報。

如此細想，他不知李錦是何時喜歡上他的，但他知道，當年李錦抱著他滾在床上的情景不是一場夢，而是真實存在過的，說起來，那是李錦第一次趁著他喝醉時咬了他的嘴唇，雖然李晏沒什麽感覺，但的確是因為那晚，李錦才開始逐漸親近他，也開始顯露自己的感情的。

雖然是後知後覺的羈絆之情，但李晏覺得這就已經足夠了，畢竟這種禁忌之情有悖於人倫，根本不可能發展下去，李錦想必也是知道了這點，他不想讓李晏為難，卻又不想真的就此埋葬這段感情，所以他才多次旁敲側擊的流露自己對李晏的感情，李晏知道了他的心，他便也能無悔地離開了。

所以就這樣吧，這段感情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，就足以令人回味一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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